1梧桐叶落心弦颤林野第一次意识到苏晚和别的老师不一样,
是在高三开学后第二周的语文课上。窗外的梧桐叶刚染了点秋黄,风一吹就飘下来几片,
落在教学楼的窗台上,像没人收拾的碎纸片。苏晚站在讲台上讲《边城》,
讲到翠翠等傩送的那段,她没念课文里的话,反而说:“等待有时候不是为了结果,
是为了让自己在漫长里,能抓点什么。”她的声音不高,带着点像浸了温水的沙哑,
林野本来在走神,手里转着笔,听到这话时,笔“嗒”地掉在桌上。全班安静了一瞬,
苏晚的目光扫过来,落在他身上,没责备,只是轻轻弯了下嘴角:“林野,
你觉得翠翠抓的是什么?”林野愣了愣,站起来时带倒了椅子,发出刺耳的声响。
周围有人低笑,他脸发烫,胡乱想了想说:“抓……抓她记得的那些事吧,比如爷爷,
比如傩送唱的歌。”苏晚点点头,让他坐下,然后接着说:“对,是‘记得’。
人有时候就是靠着这点记得活的,哪怕后来什么都没了。”她说话时眼睛看着窗外,
梧桐叶又落了一片,正好贴在她的窗玻璃上,像个浅黄的印子。林野坐下后没再走神。
他看着苏晚的背影,她穿了件米白色的风衣,头发扎成低马尾,发尾有点卷,
是那种自然的、不是烫出来的卷。他以前没注意过语文老师,
高一高二的语文老师是个五十多岁的男老师,总爱拍着黑板喊“背!都给我背!”。
而苏晚不一样,她很少让他们死记硬背,总爱讲些课文外的东西,比如聂鲁达的诗,
比如她上周看的一部挪威电影。“叫《外遇》。”那天她讲完朱自清的《荷塘月色》,
离下课还有十分钟,就靠在讲台上跟他们聊天,“里面有个女人,
跟一个比她小很多的男生好上了,不是轰轰烈烈的那种,就是两个人坐在咖啡馆里,
一句话不说,也觉得踏实。但后来还是散了,因为她知道,踏实是暂时的,麻烦是一辈子的。
”当时有人起哄问“老师你也喜欢看这种电影啊”,苏晚只是笑了笑,没接话,
铃响了就拿起教案走了。林野坐在最后一排,看着她走出教室的背影,
风衣下摆被风吹得轻轻晃,像只慢慢飞远的鸟。那之后林野开始盼着语文课。
他以前语文成绩中等,作文总写得干巴巴的,苏晚接任后,
第一次布置的作文题是《我的角落》,林野写了他家阳台的旧书桌,他总在那里写作业,
晚上能看到对面楼上的灯,一盏盏灭下去,最后只剩他桌上的台灯亮着。作文本发下来时,
林野看到苏晚用红笔在末尾写了一行字:“你的角落很安静,我好像也能看到那盏灯。
”字迹清秀,比别的老师龙飞凤舞的评语温柔多了。他把作文本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,
连自己写的那些干巴巴的句子都觉得顺眼了。周五下午最后一节是语文课,
苏晚留了十分钟让大家自由提问。林野犹豫了半天,还是举手问:“老师,
你上次说的那部《外遇》,哪里能看啊?”全班都安静了,有人转头看他,
眼神里带着点起哄的意思。苏晚愣了一下,然后说:“网上应该能找到,
不过可能需要找资源。你要是想看,我这里有存的,下次可以拷给你。
”林野没想到她会这么说,脸一下子就红了,连忙点头:“谢谢老师。
”下课后林野去办公室找她,其他老师都走得差不多了,只有苏晚还在收拾教案。
她的办公桌很干净,左边放着一个马克杯,
上面印着一行英文:“Lifeisajourney”,右边堆着几本诗集,
最上面是聂鲁达的《二十首情诗与绝望的歌》。“过来吧,”苏晚看到他,
指了指桌前的椅子,然后从抽屉里拿出一个U盘,“我已经拷进去了,你回去慢慢看。
”林野接过U盘,指尖碰到她的手指,她的手很凉,像刚摸过冰块。他赶紧收回手,
小声说:“谢谢老师,我看完就还给你。”“不用急,”苏晚笑了笑,
拿起那本聂鲁达的诗集,递给她,“这个也借你,里面有几首诗,跟电影的感觉有点像,
你可以看看。”林野抱着诗集和U盘,走出办公室时,夕阳正好照在走廊上,
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。他低头看了看怀里的诗集,封面是暗红色的,上面印着聂鲁达的照片,
男人皱着眉,眼神很沉。2电影里的秘密他忽然觉得,这个下午好像有点不一样,
像有片梧桐叶落在了心里,轻轻的,却又挪不开。林野回家后,没写作业,
先把U盘**电脑里。《外遇》的画面很暗,大部分场景都是在冬天,雪下得很大,
女人和男生坐在咖啡馆里,玻璃窗上结着雾,他们面对面坐着,有时候说几句话,
有时候就只是看着窗外的雪。男生比女人小十岁,是个大学生,女人有丈夫,
但丈夫总不在家,家里的房子很大,却空得很。
有个场景林野看了两遍:女人和男生在男生的出租屋里,男生给她煮咖啡,
咖啡壶“咕嘟咕嘟”响,女人坐在床边,看着男生的背影,忽然说:“我们这样不对。
”男生没回头,说:“哪里不对?”女人没说话,只是伸手摸了摸男生放在床上的外套,
手指在布料上轻轻划着。林野看着屏幕,忽然想起苏晚的手,很凉,指尖有点薄茧,
应该是常年握笔的缘故。他关掉电脑,拿起那本聂鲁达的诗集,翻到苏晚夹了书签的那一页,
是《二十首情诗》里的:“我喜欢你是寂静的,仿佛你消失了一样,遥远而且哀伤,
仿佛你已经死了。”诗的旁边,苏晚用铅笔写了一行小字:“寂静的时候,才敢看清自己。
”林野把脸贴在书页上,能闻到淡淡的油墨味,还有一点若有若无的香水味,
应该是苏晚身上的,很淡,像春天的青草。周末林野把电影看完了,
结局是女人和男生在火车站分手,男生要去别的城市上学,女人来送他,没拥抱,
也没说再见,只是看着男生上了火车,火车开的时候,男生从窗户里探出头,喊她的名字,
她没回头,只是把手插在口袋里,慢慢往前走,雪落在她的头发上,很快就白了一片。
林野关掉电脑,心里有点空落落的。他想起苏晚说的“麻烦是一辈子的”,忽然觉得,
那个女人其实很勇敢,也很胆小,勇敢到敢开始,胆小到不敢继续。周一早上,
林野把U盘和诗集还给苏晚。办公室里有别的老师在,苏晚接过东西,小声说:“看完了?
”“嗯,”林野点点头,“谢谢老师。”“感觉怎么样?”苏晚一边批改作业,一边问,
声音压得很低。“有点难过,”林野说,“但好像又觉得,那样的结局是对的。
”苏晚抬头看了他一眼,眼里带着点惊讶,又有点别的什么,像藏在云后面的月亮,
看不清楚。“你比我想的要懂,”她说,“很多人看完都觉得可惜,其实不可惜,
及时停下来,总比后来摔得粉碎好。”那天之后,林野和苏晚的交流多了起来。
有时候是在办公室,他问作文题,她耐心讲;有时候是在走廊上,碰到了,就聊几句天气,
或者最近看的书。苏晚很少提自己的生活,林野只知道她三十岁,教语文三年了,
其他的都不清楚。有一次,林野在学校门口的书店碰到苏晚,她在看一本余华的《活着》,
手里还提着一个菜篮子,里面有青菜和鸡蛋。看到林野,她有点惊讶,
然后笑了:“你也来买书?”“嗯,想买本数学题,”林野说,“老师你也喜欢余华?
”“是啊,”苏晚拿起书,翻了几页,“福贵这辈子苦,但他活着,就还有念想。人活着,
不就是靠念想吗?”林野没说话,看着她手里的菜篮子,忽然觉得,苏晚好像不是老师了,
就是一个普通的女人,要买菜做饭,要过平常的日子。他以前总觉得老师是飘在天上的,
离自己很远,可苏晚不一样,她很真实,像楼下小卖部的阿姨,像邻居家的姐姐。
“你高三了,要多注意身体,”苏晚把书放回书架,看着他说,“别总熬夜,早餐要吃。
”“知道了,老师,”林野点点头,心里有点暖,像喝了杯热牛奶。那天之后,
林野开始给苏晚带早餐。他每天早上六点起床,去楼下的包子铺买两个肉包,一杯豆浆,
然后带到学校,放在苏晚的办公桌上。苏晚一开始不肯要,说“你自己吃”,
林野说“我妈让我带的,我吃不完”,她才收下。后来苏晚也会给林野带东西,
有时候是一颗苹果,有时候是一块巧克力,放在他的课桌抽屉里,上面贴个便签,
写着“加油”。林野把那些便签都收在一个铁盒子里,晚上回家就拿出来看,看一次,
就觉得第二天更有精神了。3雪夜里的温暖高三的日子过得很快,像被风吹着的梧桐叶,
一天比一天少。林野的语文成绩越来越好,作文经常被苏晚当成范文念,每次念到他的作文,
林野都低着头,脸发烫,却又忍不住偷偷看苏晚,看她站在讲台上,声音温柔,眼神明亮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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